心灵驿站 --高素田

高素田


文 | 蒋四八


     
我的神识时常脱离身体，越过星巴克上空氤氲的香甜，越过潮水淹没的无名小岛，在那个生我养我的小村庄上空盘旋，久久不愿离去。


村口咯吱作响的风雨桥，曾是我们聚集玩耍的据点，而今早已变成坚固宽敞的水泥桥。一座座焕然一新的别墅掩映着残垣断壁的茅草房，青苔覆盖住儿时在黄土砖上精心雕刻的漫画。横穿整个村庄的小小河依然静静流淌，只是不见了火焰鱼的身影。


斑驳的影壁前乳燕在咿呀学语。小燕子，穿花衣，年年春天来这里，你的妈妈还记得我的妈妈吗？


姐姐，你躲在了哪个角落，我找不到你呀。 


紫云英在田野间汇聚成五彩斑斓的海洋，我们追逐着奔跑过阡陌花开的田垄，你指尖的电流苏醒了整个世界。


高高的草垛上散发着仲夏的燥热，我们依偎着望银河浩瀚，听蛙声一片，一遍又一遍说着星转斗移的话语。


大雪纷飞的夜，全世界在寒冷里沉睡。守着红泥小炉，温一壶糯米甜酒，你面颊的飞红融化了千里冰封。


那个说爱我，说一生一世会陪着我的女孩，再也不会在村口的大槐树下等我了。


 徜徉在村中熟悉的巷道，熟识的面孔已是寥寥无几。后辈们此起彼伏的桂林话和普通话，总是让我有着置身异乡的错觉。


当不再有人记得我的小名，当渐渐生疏的乡音成为坟前碑间哽咽的呢喃，当无数次梦里相见的容颜化作一张张泛黄的相片。故乡，已然成为一片沦陷的废墟。


风中隐隐传来声调拖得极长的熟悉的呼唤。三哥，阿妈喊我们回家吃饭了。


高素田，高素田……


难道我已不再是你的归人，只是匆匆的过客？


我无处安放的乡愁啊，是一株日渐茂盛的爬山虎，在心房里蔓延成灾，遮住了日月，屏蔽了风雨。


把乡愁折成一张地图装进背囊，我转身走向未知的远方。一如十九岁那年的夏天，风筝飞向明媚的蓝天，企盼在他乡寻找一隅，展露欢颜。